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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年代的爱情吴智勇杨百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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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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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?”高个儿警察感到有些意外,他原以为这个小姑娘会和父亲一起央求自己放过他们的。

“我父亲违反交通法规是事实,我为什么要求情。”杨百合不卑不亢地说。

杨富贵瞪了闺女一眼,把两只手直直伸了过去。

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高个儿警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。

杨富贵说:“同志,这罚款我实在出不起!我要是把钱给你了,我们全家就得挨饿。要钱没有,要命有两条,你干脆把我们爷儿俩铐起来抓去坐牢得了!”

“你……你胡闹!你这么大人了,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!”高个儿警察被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
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,几个好事的人围了过来。

“还是叫长官顺嘴!长官,我们乡下人看问题就是实际,你说这人吃不上饭都快饿死了,还哪儿顾得上什么面子呀!我一晚上才卖二三十块钱,您一张嘴就罚两百!我不是不想交,是实在交不出来!要不干脆您枪毙我得了!”杨富贵像鬼子投降似的高高举起了双手。

高个儿警察无奈地说:“罚款五块,下次再碰到你说什么也没用!”

杨富贵不情愿地掏出五块钱递给高个儿警察,高个儿警察开好收据给他。杨富贵掏出烟袋锅,在台阶上磕出了残留的烟末,从荷包里捏出一小撮烟叶,用拇指把烟叶压实,划着了火柴点上,然后吧嗒吧嗒蹲在路边抽了起来。

高个儿警察问:“你怎么还不走?”

杨富贵眼圈儿红了:“长官,五块钱对您来说可能不算什么,对我来说那可是一百斤西葫芦呀!一个西葫芦半斤,您想想一百斤西葫芦压在我们农民肩膀上是什么滋味儿!我们先得买种子种到地里,然后施肥、浇水,最后一个个把它们从瓜秧上揪下来放到背筐里,再一个个洗干净运到城里来,最后只能卖五块钱!您用个圆珠笔轻轻一画,就把我这半年的心血全划没了!”

高个儿警察叹了口气说:“我知道你们农民都很不容易,但交通法规面前人人平等,不论是谁违反了都必须要受到处罚!罚款不是目的,只是一种教育手段。农用车只能在田间小路上开,不能进城。你看马路上的车这么多,多危险!你就算不考虑自己,也得为孩子想想,你说是不是?”

“长官,您说的对!我也不想来,可不来……不来地里那几千斤卖给谁去?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烂地里吧?”杨富贵一脸无奈地说。

高个儿警察没再理他,转身朝另外几个警察走去。

不知什么原因,杨富贵的农用车鼓捣半天也没能摇着。

“怎么回事?”高个儿警察走了过来。

“摇不着了,刚才还好好的,可能它老人家一听说您要罚款,被您吓到了!”杨富贵说。

“这么说还赖上我了?你起来,我帮你看看。”高个儿警察摘下了雪白的手套,伸手在发动机下面摸了摸,他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扳手,松开了发动机底部的一个螺栓,顿时一股淡黄色的液体哗哗地流了出来。

“长官,怎么回事?”杨富贵不解地问。

“呵呵,你还挺幽默。我怀疑是输油管路里窝了空气,现在空气基本都排出去了,应该没问题了。你再试试。”

高个儿警察拍了拍手,后退了几步。

果然杨富贵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农用车摇着了。

“你违反了规定必须罚款,我替你交了,赶快回家吧!”

“长官谢谢您!”杨富贵给高个儿警察鞠着躬。

“不用,这是我应该做的!时候不早了,别让家里人担心,赶快回家吧。”高个儿警察微笑着挥挥手。

杨富贵叫闺女坐好,脚下一踩油门儿,农用车像个七十岁的老头儿打了针兴奋剂,咳嗽几声冒着黑烟蹿了出去。

“老爸,你真棒!”杨百合挑起大拇指。

“棒什么,你没看我两条腿都快软了。”杨富贵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。她低头一看,父亲的两条腿果然在筛糠般地抖个不停。